主题：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1. 

重新捡起这个题目，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漠。交往这么久，漠终于私下里表达了一点看法，她说敬畏——我记得大约她是这样说的——然后她还说，有一点悲伤。 

这让我有一点微笑。每个人都只能自以为是地了解另一个人，此前不久我也刚被一个朋友骂做自以为是，这真是很有趣的现象。 

漠说的敬畏，指的是，她欣赏我现在的生活态度，但欣赏以至于敬畏，于她自己，是做不到的。另外对于我从一个文学小女青，蜕变成油盐柴米的嘟嘟他妈，她觉得，有那么一点点，悲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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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 

我记得很久以前跟石头的一次谈话。石头说，你别笑我，其实我最怕的是死，我怕得要命，有段时间我一想到死就害怕得睡不着。 

那时候我对于这个话，第一反应是震惊。我觉得姜石头跟我真是不一样，我这么洒脱的人怎么可能去想死的问题呢？活着干，死了算，这就是我的座右铭。不过那个时候姜石头是我的好友兼知己，所以我没有笑话他。 

事实也证明我那时不笑话他是英明的。因为我现在，最近，就怕死，还怕得要命。我一想到我将来可能死于车祸、癌症、战争、火灾，等等，即便不遭遇这些我也会生老病死，而且我死了之后我儿子的儿子的儿子，可能对我完全没有印象——我真是懊恼得要命，我不能相信这是事实，我不能相信我变成灰以后，太阳还继续在照耀，这个世界还继续在弱肉强食。 

而更具有戏剧色彩的是，当我对姜石头说起这些的时候，姜石头居然轻微地笑了。姜石头说，他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。死，对于他和他那里的人而言，已经看得很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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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 

姜石头对我只做了一点简单的叙述，但这点叙述让我有着丰富的联想。 

姜石头说，他曾经亲眼看见一个刚进号子的年轻人，被打死。他还曾经先后和三个死囚共处一室，陪他们说话，安慰他们。 

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在那个号子里，一旦死刑判决下达，囚犯就会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——这当然是因为管理人员害怕死囚要死脚一蹬破罐破摔，但，你能想象一个人动弹不得等死的时光吗？ 

我不能想象，所以我问姜石头。但姜石头没有多叙述，只是说，他们多半，整日整夜地睁着双眼，一句话也不说。 

我的联想由此变得广泛而且伪善。我仿佛第一次认识到：一个人，可以被其他人合理地，用暴力绑起来，并处死。

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6. 

姜石头对我只做了一点简单的叙述，但这点叙述让我有着丰富的联想。 

姜石头说，他曾经亲眼看见一个刚进号子的年轻人，被打死。他还曾经先后和三个死囚共处一室，陪他们说话，安慰他们。 

这是不可想象的事情。在那个号子里，一旦死刑判决下达，囚犯就会被结结实实地绑在床上——这当然是因为管理人员害怕死囚要死脚一蹬破罐破摔，但，你能想象一个人动弹不得等死的时光吗？ 

我不能想象，所以我问姜石头。但姜石头没有多叙述，只是说，他们多半，整日整夜地睁着双眼，一句话也不说。 

我的联想由此变得广泛而且伪善。我仿佛第一次认识到：一个人，可以被其他人合理地，用暴力绑起来，并处死。

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Re: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10. 

我常常在公交车上挖思想深处一闪念。如前所述，关于坐车不要坐头尾要坐中间的伟大构想，就是成果之一。 

最近一个公交车上的心灵火花我觉得很重要，因为它总结了我这段时间思想动荡的某些根源。 

根源有两个方面。 

第一，我是一只唯心主义，缺乏想象力的猪。这是天生的，打小如此。小的时候夏天热得睡不着，姐姐便说，啊，假如是冬天该多好啊。这真是个令人诧异的想象，我从来不会有。我无法在炎热的时候回忆起寒冷的感觉，同样地，我也无法相信前一秒钟还微笑的人，后一秒钟死去。 

第二，我同时是一只目光短浅的猪。我的习惯是从不考虑三天以后的事情——即使考虑也是假的，就像我偶尔会假设我中500万大奖一样。 

以上两个方面，前一个意味着我永远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，过去对我而言，没有真切记忆就等同于一场梦或者一场电影，什么都好总之它不曾真实存在过；后一个意味着我永远是个缺乏远见的人，在我看来未来是存在的也是光明的，但，未必和我有什么关系。 

于是这两方面一结合，我就被割离了“过去”和“未来”，光秃秃地杵在“现在”。

Re: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11. 

之所以我“现在”，常常看着嘟嘟觉得心神恍惚，就是这个缘故。我记不起怀孕分娩的感觉，它真的存在过吗？这个会哭会笑，赖着我依恋着我的孩子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？他可能是捡来的可能是地里长出来的可能是树上掉下来的。总之不是我生的。 

我不能相信我曾经创造过什么。 

就像我不能相信我的父亲会生病一样。

Re: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12. 

当父亲生病的消息传来的时候，我简直懵了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懵但我真的懵了，我整日坐卧不宁整日买酱油买醋买盐，买了很多以后我才开始哭泣。 

最后我打开电脑打算写点什么，我打下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”的字样。我一口气写了很久，全部都是爸爸爸爸爸爸爸爸。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如此想念我的爸爸，也从来不相信我的爸爸，会生病，会累倒，会什么什么。 

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此。我并不是个脱离实际的人，我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“人”，是“人”就会生老病死，但我从前一直认为那是未来的事，跟现在无关。 

所以当它从“未来”跳到“现在”的时候，我这个缺乏想象力缺乏远见的人，就完全懵了。

Re: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12. 

当父亲生病的消息传来的时候，我简直懵了。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懵但我真的懵了，我整日坐卧不宁整日买酱油买醋买盐，买了很多以后我才开始哭泣。 

最后我打开电脑打算写点什么，我打下“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”的字样。我一口气写了很久，全部都是爸爸爸爸爸爸爸爸。我从来不知道我会如此想念我的爸爸，也从来不相信我的爸爸，会生病，会累倒，会什么什么。 

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此。我并不是个脱离实际的人，我知道我的爸爸妈妈是“人”，是“人”就会生老病死，但我从前一直认为那是未来的事，跟现在无关。 

所以当它从“未来”跳到“现在”的时候，我这个缺乏想象力缺乏远见的人，就完全懵了。

Re:Re: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痛

14. 

烟消云散 和平景象 
灰飞烟灭 全是思想 
叫或不叫 都太荒唐 
疼痛短促如死 道路漫长 

这是张楚的一首老歌，叫做“冷暖自知”。我记得他纯洁的声音，这声音在我写字的过程中不断出现，还有后面的结尾，反反复复地吟唱： 

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或者系紧鞋带听远处歌唱 
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或者系紧鞋带听远处歌唱 
在没有方向的风中开始跳舞吧或者系紧鞋带听远处歌唱